得到了自己想要的,苏筠便和姚春燕道别。
姚春燕对她仍旧是心怀愧疚的模样,但苏筠没理会。
她的今天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姚春燕造成的。
对这样一个人,她没有义务去安抚她的情绪。
苏筠走在大街上,回头率极高。
她的穿着平平无奇,上身是的确良短袖衬衫,下身是蓝碎花半身裙。
但露出的胳膊和裙摆下的半截小腿,莹白得几乎要发光,嫩得能掐出水来。
这一张明艳小脸,哪怕套上麻袋都好看。
突然,一辆气质张扬的黑色皇冠轿车,高调嚣张地停在路边。
流畅的车身线条,引得苏筠看了一眼。
浑身家当还不到二十块钱的她不懂车,但看得出这辆车很贵。
不多时,车窗缓缓下滑,露出一张冷漠矜贵的侧脸。
他微微侧头,看向苏筠的那一刻,凤眼有了温度。
“现在高兴了?”
苏筠站在路边看他,歪了下脑袋,弯弯的杏眸如盈着一汪春水,颊边俏皮地滑落一缕发丝。
陆谨棠脑海中蓦然浮现一句诗。
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。
“陆先生很在乎我高不高兴吗?”
陆谨棠眼皮低垂,指腹随意擦过表盘。
复又抬眼,没有正面回答她问题,嗓音依旧漫不经心:
“你笑起来,比哭好看。”
苏筠怔然,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下,麻麻痒痒。
她扯开唇角,生硬地转移话题:
“可我还是不太高兴。”
男人眉梢扬起,“哦?”
“我欠了陆先生一个人情。”
陆谨棠反问:“怎么是欠我,难道不是钱铮鸣在帮你?”
“三哥说了,陆先生比他厉害。”
苏筠眨眨眼,转头心里计划成型。
陆谨棠看她,好似对她眼底的狡黠并无察觉。
“那你预备怎么还?”
苏筠故作思索,“要不请陆先生吃饭吧,不过我没钱,请不起太贵的。”
“上车。”
苏筠正犹豫着要不要上,坐在副驾驶的秘书很识趣,主动下车打开车门。
于是,她便坐上了陆谨棠的车。
后座,她和陆谨棠各占一头,间隔着距离。
“陆先生。”
苏筠看向他,“既然是我请,是不是该由我选?”
陆谨棠不置可否,等待她的下文。
苏筠这是头一回和他坐得这么近,平视他。
好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这张脸都是无懈可击。
“我想吃羊杂汤。”
苏筠说的这家店,是一家老字号。
店面不显眼,但生意很好。
还没下车,她便透过车窗瞧见了孙东明的身影。
她飞快扯了下唇角,几不可察。
下车的时候又忍不住看了陆谨棠一眼,对上他平静无波的双眸,不由得有些心虚。
她那如葱段一般的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,抿了抿唇。
“陆先生,你要是吃不惯,我们换一家也行。”
陆谨棠勾起唇角,将女孩忐忑不安的神情尽收眼底。
“不用。”
从苏筠下车的那一刻,孙东明便察觉到了。
他阴鸷的目光在她和陆谨棠之间来回,咔嚓一声,手中的筷子折断。
苏筠长得娇美,追在她身后的男同志自然不少。
她还没成年,便有人盘算着上门提亲,都被他一一解决了。
但他成竹在胸,笃定苏筠在他掌控之中。
那些他都看不上的男人,苏筠更瞧不上眼。
但这次不同。
他跟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同一层次的人,陆谨棠一出现,便让他心中警铃大作。
孙东明起身踢开脚边的木凳,狞笑一声,朝着陆谨棠和苏筠的方向走去。
还没走两步,便被身后的朋友死死攥住。
他们将孙东明拉回去,强迫他坐下。
“你疯了!”
“你知道他是谁吗?军区大院的陆二!”
“那是你爸都惹不起的人物!”
孙东明在燕城混大的,自然听说过陆谨棠的名头。
那是个比他还混,手段狠辣的男人。
可他压不下这口气。
他守了这么多年的苏筠,让陆谨棠捷足先登,他不准!不准!
他身旁的朋友看了直皱眉。
“早让你下手,你非说再等等,现在满意了。”
“东明,你也不是完全没机会,趁着苏筠还不知道你干的那些混账事儿,换个态度哄哄她。”
店面不大,苏筠和陆谨棠相对而坐。
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,都和店里格格不入。
苏筠分神注意着孙东明那头的动静,在他起身的那一刻,心悬到了嗓子眼。
又见他被人按下,仿佛灵魂落到了实处,却不由得看向陆谨棠。
连孙东明都怕他。
她就是在试探,想知道钱铮鸣口中的“陆二爷”能不能震慑住孙东明。
女孩眉眼浮起轻快的笑意,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。
她和陆谨棠还没吃完,孙东明便被两个朋友拉着先走一步。
要是再不走,他们都担心孙东明惹出祸端来。
苏筠的注意力都在羊杂汤上,蓦然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:“利用我?”
她差点没拿稳汤勺,和碗壁发出清脆的碰撞。
苏筠抬眼,撞入他似笑非笑的凤眼中,故作不解。
“陆先生,你说什么?”
陆谨棠眼底掠过笑意,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。
“说个谎都说不明白,还太嫩了点。”
苏筠捂着额头,眼皮低垂,却看见他随着搭在桌边的手。
袖口被随意挽上,露出精壮结实的胳膊,肌肉线条鼓起,浅浅的筋骨蜿蜒而下。
苏筠出神想着,他手指真长,看着很有力的样子。
陆谨棠不再追问,趁着她发呆的时候,已经把账结了。
苏筠张了张口,“说好我请的。”
陆谨棠垂眸看她,“下次。”
苏筠愣住,“那我就欠陆先生两顿饭了。”
听着她软软的语气,好似有几分苦恼。
他曲起指节在桌面轻点,嗓音低低:“岂止。”
刚才利用他那事儿,还没算。
苏筠咬了咬唇,没敢和他对视。
陆谨棠看着她耷拉脑袋,不由得想到家中那只白猫。
摔了花瓶,怂哒哒立起飞机耳,窝在一旁挨训,却瞪着圆碌碌的眼睛,一脸的不服气。
“陆某还算好用?”
苏筠转着湿漉漉的眼睛,“我不明白陆先生的意思。”
他轻笑,抬手轻敲了下她的脑袋。
胆小鬼。
片刻,女孩怯生生抬眼。
“你生气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
她鼓了鼓小脸,“为什么?”
陆谨棠倾身,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。
近到苏筠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松香,很好闻。
“答应给你撑腰的,不能言而无信。”
苏筠垂下眼皮,掩去眼底轻荡的微波,两手交握端坐在位置上,看着乖巧得不像话。
他轻轻碾了下指腹,目光自她脸上挪开。
“陆先生,你身上什么味道。”
“家中管家有燃香熏衣的习惯,他调的香。”
“真好闻呢。”
他后仰靠在椅背上,“喜欢?”
苏筠眨眨眼,促狭道:“喜欢,陆先生要把衣服送我吗?”
他低笑,“只要衣服吗?那我可伤心了。”
苏筠俏脸蓦然一热,“陆先生跟谁都这么……”
陆谨棠扬眉,似在询问。
“油嘴滑舌吗?”
他眉眼带笑,抬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。
“这是你在我身上发掘的第二个优点。”
苏筠皱了皱鼻子,“这可不是优点。”
他一手搭在桌沿,姿态恣意慵懒。
“只对你一人如此,怎么不算优点。”
苏筠微微瞪眼,心跳声咚咚敲着耳膜,好似要跳出嗓子眼。
“走吧,送你回去。”他率先起身,走了出去。
苏筠没让他送自己到家属院门口,还有几百米,便让司机停车。
不然见她从车上下来,又得有风言风语了。
“陆先生,谢谢您。”
她有利用陆谨棠的心思,但对他的感谢也是真心的。
陆谨棠不出声,视线随她而动。
坐副驾驶座的徐方终于敢喘气了。
“二爷,这小姑娘在打什么哑谜?”
把陆谨棠带到一个破店,吃什么羊杂汤。
最后还是陆谨棠买的单。
陆谨棠垂眸一笑,“你觉得她打什么主意?”
像只小猫,又像狐狸,是个聪明的女孩。
徐方看着新奇,这还是他那不苟言笑的老板吗?
笑得甚至有点……骚,跟孔雀开屏似的。
“二爷,那羊杂汤这么好吃?”
陆谨棠笑意敛起,睨着他。
“徐秘书有对象吗?”
徐方老实巴交摇摇头,“没有。”
成天忙成狗,哪里有时间处对象。
老板终于意识到他的辛苦了!
陆谨棠微微点头,“难怪,你不懂是人之常情。”
徐方不明白,但他确定自己从陆谨棠眼中看到了自得。
他不知道是,这是动了春心的雄性生物,对单身狗表达的嘲笑。
徐方转而提起家里的事。
“老爷子喊您今晚回家吃饭,已经第五次,推不了。”
陆谨棠靠着身后的靠背,微微仰头,紧致流畅的下颌线绷起。
“估摸着又是二夫人在折腾,上次想把她侄女儿介绍给你,这次不知道又想做什么。”
徐方口中的“二夫人”,是陆谨棠后妈严丽君。
陆谨棠揉揉眉心,“徐方,你话是越来越多了。”
徐方回过头,“那……回吗?”
“不回。”
徐方挑眉,意料之中。
他低着头,翻看手中的记事本。
“已经查到童博文的踪迹,他改名换姓,去了南方。”
陆谨棠冷冷呵了声,“凭他,也有本事改名换姓?”
往前倒退二十年,多少人在动荡中浑水摸鱼,打着正义的旗号,滥用权力,逼迫忠良。
时间总会证明一切对错,等到拨乱反正的时候,童庆磊一行人便被清算。
大约知道自己犯下的恶行诸多,他倒是有心眼,使了一出金蝉脱壳。
他以为死了就能逃避一切,却是小看了陆谨棠。
陆谨棠闭上眼,掩去眼底的戾气。
“确实查到其中有二夫人的手笔,她也是煞费苦心,要保这个前夫的命。我已经吩咐下去,就算掘地三尺,也会将他挖出来。”徐方满眼讽意。
童庆磊逼死了陆谨棠母亲一家,严丽君却摘得干干净净。
他诈死前留下遗书,将所有罪责揽在身上,叫大家都以为严丽君是无辜的。
要不是陆谨棠警觉,追查多年,还真叫严丽君赖了过去。
这笔账,还得慢慢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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